苍鹰

杜鹃花簇拥成团,开得姹紫嫣红,在园林里自

发布时间:2024/10/20 12: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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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游记之一京都,二条城。白色的城墙与近乎黝黑的青松相互印衬,像极了日本在世人心中的内在气质——在极端中转换自如。二条城是德川幕府将军在京都的行宫,是起居和处理朝政的地方。作为日本最后一个幕府时代,也是在这里,通过不流血的“大正奉还”,日本的统治权最终被归还给天皇,开启了日本脱离中国文化的影响,以西洋为师的时代。日本的这次转身,看上去真的很彻底。其实细查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宋之后日本就已经在唐传文化中发展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概念了。“拿来主义”和“本土化”双管齐下,自古至今,日本都在这么做,包括对西方世界的学习。我是企业管理学专业出身的,著名的精细化管理、质量管理起源都在美国,大规模付诸于实践并发扬光大却是在日本。不说这些了,我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人类学家,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观鸟的初次造访日本的中国游客,和日本历史与文化有关的书加在一起读了不超过十本,若是要做长篇大论是要贻笑大方的。我能做的,是老老实实地记录下自己的感觉,以及,直觉。和此行日本去过的其他地方一样,二条城干净到让我觉得自己都跟着变干净了。我生活在厦门,是国内文明城市、卫生城市、垃圾分类等方面基本都是常年排第一的地方,距离日本我看至少还有三十年的差距。因为三十年前我父亲去日本公差回来后给我描绘的日本街头巷尾的清洁程度,和我这次去看到的应该没什么差别。这里的空气质量更不用说,早几日阴雨天也没太留意,逛二条城的时候是大晴天,走着走着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日本的防晒霜做得那么好。想来同纬度地区,华北上空的雾霾还真的是起到了防紫外线的作用。二条城里有一座华美的木门,资料上称之为“唐门”。其实二条城兴建于中国的明朝万历年间,之所以还是叫唐门,是因为在日本,自唐朝文化传进来之后,建筑形式多被完好的保留,建筑式样也很少有变动,所以这座门的建筑风格依旧是遵循唐朝式样修建。坦率地讲,在日本所见到的唐风建筑,比在西安看到的要美,而且美很多。我不是古建筑学家,无法考证这“唐门”是否真的就是唐风再世,但是它的弧线柔中带刚、木材的质朴原色中嵌着辉煌的金饰、雕琢不多却每一刀都堪称精绝,门楣上展翅欲飞的白鹤更是有冲天之势。其风范泱泱让所有人都禁不住“哇哦”一声。也许,当年阿倍仲麻吕初到长安时也曾发出这样的一声惊叹吧。二条城里的主殿叫“二の丸御殿”,德川将军的起居和问政都在这里。宽大的內殿被木质走廊环绕,人行其上时,铆钉和木板之间缝隙的摩擦会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日本人并不觉得此乃结构不完善所致,而是美其名曰如“嘤嘤鹂鸣”。我是观鸟爱好者,听闻如此,原本并不苟同的想法也瞬间被洗脑了。想一想那些旧时的宫中美人,穿着或艳或素的和服,小碎步或紧或缓地行进于此,外面风舞樱落,脚下似有鸟雀环绕,果真风雅别致。内殿里面被可以推拉的隔断门或者固定的墙壁分割成多个空间,在这些门墙上绘有全日本最引人入胜的障壁画,而且有些就是出自将军家人之手。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是一名观鸟爱好者,你一定要来这里看亲眼看一下。因为鸟类是这些障壁画的绝对主角,其栩栩如生的程度堪称科学绘画。以我一个在国内可以说是资深的观鸟者眼光看,其结构、色彩、姿态都是惟妙惟肖,尤其是鹤类和猛禽。我甚至做了一份障壁画的观鸟记录,不包括鸽子,以及一种因为距离较远未能看清楚的小型鸟类,共记录了20种鸟儿。从日本的国鸟绿雉(原本是雉鸡的一个亚种,年提升为种,为日本特有种)到主要分布在北美洲偶尔出现在日本的雪雁;从日本随处可见的山斑鸠,到日本并不存在但曾经在中国分布很广如今也岌岌可危的绿孔雀;你都能在这障壁画上用工笔精心勾勒出来的世界里看到它们的妙曼身姿,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秋风瑟瑟中白额雁的翩翩起舞;有苍松虬枝上苍鹰与金雕的蓄势待发;苍鹭、大白鹭、白鹭正对着水面颔首觅食;白头鹤、丹顶鹤、白枕鹤则对着天空中的落樱昂首齐鸣。在闪耀的黄金涂成的底色上,这些和现实中几乎是一比一大小的鸟儿们,鲜活无比,充满了生命力,令我忍不住看了又看。可惜,殿内不让拍照,这份欣喜只能私享,让人心底忍不住要埋怨日本人小气。二条城里还有一座城中城,也有护城河环绕,防守森严。看来做了将军也是件很心累的事情,一朝权倾天下或许快意,小心翼翼却才是日常生活的写实。二条城里的花园叫清流园,比较独特的一处就在御殿后面,是用诸多青色山石环绕着水塘堆砌出的风景。山石虽多,却让人倍觉孤独;池虽不宽,却令人感到深邃不知其源头;松柏、砂石、草地彼此泾渭分明又毫无唐突,构成了奇妙的视觉和心理体验。时值暮春,杜鹃花簇拥成团,开得姹紫嫣红,在素色的园林里自有一番无法忽视的妖娆,也许这正是天神洞察世间的瞳仁。园林虽好,但植物多样性并不高,所以除了全日本无处不在的大嘴乌鸦,我没在二条城里看到什么野生鸟类,也许在內护城河边看到过一只一闪而过的日本鹡鸰?印象很模糊了。大概是障壁画上的那些鸟类绘画形象太过清晰,霸占了我的记忆吧。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在二条城里堪称全日本最精彩的鸟类障壁画中,为什么没有在全日本都真的很多很多很多的乌鸦?要知道,乌鸦在中国很多地方因为颜色和难听的叫声被视为不详,但在日本却是备受尊崇的。据说日本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就是因为受到一只天神派来的三只脚的乌鸦做了指导,这才战胜对手并创建了日本朝廷。这只被称为“八咫鸟”的乌鸦也就成了日本的“立国神兽”,世界杯足球赛日本队的球衣上就绣着它。三只脚的乌鸦在中国的传说中同样存在,那就是住在太阳里金乌,马王堆出土的锦帛画上画得清清楚楚。因此三脚乌鸦也是太阳的象征,日本天皇自诩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乌鸦的地位可想而知。也许这正是为什么障壁画中没有乌鸦的缘故。毕竟幕府将军怎么可能容忍卧榻之侧有天皇的象征呢?将军的鸟,还真的有些讲究。补:御殿内的障壁画有一小部分主题是虎豹,然而日本并没有虎豹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些画面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照猫画虎”,完全不像鸟类那样形神兼备。还有一个冷知识,以前日本的雅子妃,如今的雅子皇后,是国际鸟盟的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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