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美文，美美的画面，为你读散文大家张大复的美文“此坐”

吴斌

明朝散文大家张大复的名著《梅花草堂笔谈》中，有许多精彩的段落，他一生嗜茶，因此在其中涉茶的段落也有很多，对茶的刻画评论可谓是入木三分。他在聊到自己爱茶时，有一段“此坐”是这么说的：

一鸠呼雨，修篁静立，茗碗时供，野芳暗度，又有两鸟咿嘤林外，均节天成。童子倚炉触屏，忽鼾忽止。念既虚闲，室复幽旷，无事坐此，长如小年。

文末的“无事坐此，长如小年。”这可真不是张大复说自己没事坐在这里，度日如年的意思。要读懂这段文字，先得读懂北宋诗人唐庚（字子西）的《醉眠》一诗：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花犹可醉，好鸟不妨眠。

世味门常掩，时光簟已便。梦中频得句，拈笔又忘筌。

著有《鹤林玉露》的南宋文人罗大经，专门撰文解读此《醉眠》诗中“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之句的意蕴，题为《山静日长》。其中说道：

唐子西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味子西此句，可谓妙绝。然此句妙矣，识其妙者盖少。彼牵黄臂苍，驰猎于声利之场者，但见衮衮马头尘，匆匆驹隙影耳，乌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如此妙，则东坡所谓“无事此静坐，一日似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意思就是说：唐庚诗中的句子：“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品味唐庚《醉眠》中的这个句子，可以说得上是绝妙了。然而这句诗虽然妙，但懂得其妙处的人却很少。那些牵着猎狗、带着苍鹰，奔驰追逐在声色名利场中的“猎人”，见到的只是马头前扬起的滚滚红尘，以及匆匆如白驹过隙般的光阴，哪里能知道这句话的妙处啊？人们要是真能理解并践行了这样的奥妙，那就像是苏东坡在《司命宫杨道士息轩》诗中说的那样，没事静静地坐着，一天就好像是两天一样。如果这样活七十年，那不就相当于是一百四十岁了，这样的收获难道还不够多吗。

事实上，张大复的“此坐”文段，所表达的寓意，与唐庚的《醉眠》、罗大经的《山静日长》以及苏轼的《司命宫杨道士息轩》等是基本相同的。只不过唐庚醉的是酒，张大复醉的是茶。“此坐”文段的大意为：

一只斑鸠叫着，呼唤来了一场小雨，室外的修竹静静地伫立在雨中。茶碗里可口的香茗，喝完后童子总会随时添满。微风将野花的幽香，时不时地暗暗送来，还有两只小鸟在远处的树林边鸣唱着，这一切和谐成了美妙的时空。煎茶的书童，依着屏风在暖暖的茶炉前打着瞌睡，鼾声时起时落。头脑虚空闲静，室内也像是变得幽深旷远，我就这么无事地陶醉在充满诗意的长日里，安享生命的沉静美好。

张大复确实是做到了“随意读诗书，从容步山径；兴则作散文，趣则烹茗饮”的境界。也正是因为张大复有着如此的情怀，所以才能克服生活的困顿，身体的多病，双目的失明等艰难，写出如此的美文，安享他那个时代的长寿。在这里也诚挚地祝福，耐心读到文尾的你，愿你也能安享我们这个时代的长寿与岁月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