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年李苦禅离平赴杭,任教于林风眠执掌下的杭州国立艺术院,其鹰的画风也由此大变。以一九三三年所绘《竹石栖鹰》审视,则已形成自家面貌。雄鹰身体根据体型变化,用大小不一方向不一的淡墨墨块加以表现身姿的饱满圆润,利用饱蘸水分的墨笔,在宣纸上自然流动所晕染出来的肌理效果,体现雄鹰羽毛的蓬松厚重效果,鹰嘴及鹰爪直以方笔勾勒,劲健之足与犀利眼神神态毕显。竹石用笔迅疾,间以侧锋略施皴擦,再加巧妙利用浓破淡或淡破浓之墨法所绘大小不一墨点,潇洒写意间竹石雄鹰的人格化气质彰显无疑。此作布局也取奇险之态,在纵一百六十点五厘米,横四十七点八厘米的狭长空间中,李苦禅于画面下方整体留白较多,取空灵势态,雄鹰与竹石密处集中画面最上方,所费笔墨最多,但是通过巧妙的方笔、直笔及竹石的穿插纵横,使得画面整体看却并不显头重脚轻之感,层次分明布局和谐。其时李苦禅的鹰图,已然摆脱齐白石画风影响而上追八大山人,且加以自我独创,融合自身早年西画的熏陶,逐步冶炼实验,形成了焕然一新的松鹰图式。李苦禅在后来的松鹰画作中用笔更加放纵老辣,大面积湿笔淡笔晕染与中锋勾勒,大斧劈间以略施薄彩,笔墨酣畅淋漓,行笔用墨收放自如,尤其强调画面的构成意味。在浓与淡、重与轻、方与圆之间的分寸方与圆之间的分寸感,拿捏极为娴熟精妙。就雄鹰图像而言,终形成豪迈豁达纵横恣肆的一代新风,也使鹰的形象由传统画法走向了现代表达。在跟随齐白石左右间,李苦禅学到了大写意的画法与画贵独创的创新精神。在西子湖畔的执教生涯,沉浸在宽松自由的学术氛围之中,李苦禅与潘天寿等年轻画家相互学习切磋,在中西画学的陶冶之间踯躅独行,最终走出了一条符合自我心性的画鹰之道。针对自我绘画的创新历程,李苦禅自己有过一段非常精彩的总结陈词:『清秀其中,浑拙其外。谨严其内,宽舒其表。大处着思,细部留峭。色浓墨饱,不事干渴。若得精微,守此规条。平气静思,落笔准狠稳。舒展丰润,脑无古今人,自然雄奇新。常以小作大,便是陈出新。不使成定规,自无膠柱琴。』无论是秋鹰、寒鹰抑或松鹰,实际大多为能文能武的李苦禅内心深处的角色外化和心理表达。而杜甫的那首诗,也正是李苦禅面对自我的跌宕生涯与艺术畏途,所表现出来的澎湃气度的最佳写照:『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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