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

游走于文明与荒蛮间的精灵澎湃在线

发布时间:2023/2/23 21:4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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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的话

人狼情未了

从年12月到年2月初,我着了魔般找寻有关狼的一切资料,百多天来看了数遍《重返狼群》和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狼的纪录片《重返狼群》《狼山传奇》《狼改变美国》《野性黄石》《护狼战士》《狼群失落之地》《与狼共眠》《切尔诺贝利的狼》《狼群大战北美野牛》《巴述的春天》......见到每一位朋友,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说“给你讲一个狼的传奇吧”!之前,我从未料到自己会在某一天,沉浸在这些“风之子”的世界里如醉如痴。带给我这些改变的是一个叫李微漪的女子和她养大的一匹叫格林的狼。

李微漪把她和格林的故事写成了书——《重返狼群》(1.2)(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让我陪你重返狼群》(1.2)(安徽少儿出版社出版),近百万字记载了她九个月的亲身经历,这本书撼动人心处在于她千里寻狼崽并将之抚育养大,之后在若尔盖草原苦寒缺食的极端生存条件下,这位妙龄女郎怀揣着对自然的无限敬畏之心,施予着对狼族的万千悲悯之情,呵护和陪伴小狼格林,等待寒冬野生狼群的大集结,鼓励并目送着同样勇敢的小格林重返狼群。如果不是有影像,很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飞飏的胆魄、如此瑰丽的奇缘!

然而这确是李微漪真实的一段人生!其后两年她内心难以放下她的狼子格林,备受煎熬的她倾其所有购置数百万的拍摄器材重返草原去追踪格林,她要看看这个被活佛赐福的小“帮客”(藏语:狼)在狼族中过得好不好!目的单纯明了,路途严峻凶险。为了格林,她放飞自己的任性,不吝千金,更挥洒着她不复再来的青春。一年的时光,微漪驻守在若尔盖草原,其间历经天灾与人祸但初心不改,她的镜头记录下了狼、狐狸、黑颈鹤、火燕们的家庭和爱情,它们的悲欢离合与天伦之乐。和人类一样,动物之间的情与义,同样细腻同样壮阔同样伟大。

微漪不是动物学家,不是行为学家,不是社会学家,她是一位野生动物画家,与一匹小狼的因缘际会,促使她完成了人生中的两次壮举。当我彻底看完这些文字与影像的时候,恰是年2月初,距微漪年2月2日除夕夜目送九个月大的格林重返狼群刚好过去十年。为了纪念与格林的这段感情,她将在草原上的日记整理成册结集出版。浩浩文字里,是她喷薄欲出的对格林的舐犊深情,是她对干扰草原生态的盗猎者的滔滔怒火。她不单描绘出一部羸弱无助的小孤狼的成长史,更是勾勒出狼族中狼王的社会角色,貌似是人类对幼狼的救赎,实则是一种人狼之间的相互心灵慰藉。千百年来狼族被人类妖魔化,但又有谁知道它们忠贞不渝的爱情、它们责无旁贷的家族观念,它们退无可退的绝处求生!

格林成长过程中的几个节点勾勒出它与众不同的成长历程。和普通的狼相比,它的一生之所以传奇,在于它有跨物种的生活及交流的经历,与微漪在一起,它被爱也学会了爱的回馈。它愿意亲近人类,但在频频遭遇盗猎者后,它学会了躲避人类。与狗崽相伴,它放下了狼的孤傲。在狼群集结时,它没有迷失自己狼的本性。它更像是一个游走在草原上的使者,引领人类了解大自然,了解狼群。

作为森林和草原生态链上的顶级掠食者,狼的杀戮单纯且有节制,仅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反观人类的杀戮,则是更多的被欲望所驱使——交易、利润、炫耀、娱乐……以一己之力,李微漪很难改变人们数个世纪以来的偏见与贪婪,但这位美女很愿意作一位“愚公”,她相信平凡文字荡起的微漪波澜终究有一天会掀起巨浪。年7月29日,中国首个狼生态保护监测站在若尔盖正式挂牌,为此付出十年青春与努力的李微漪轻踮起足尖,用手一遍遍摩挲着金色牌匾上的“狼”字,她是在抚摸着她的格林。“十年风雪两茫茫,我的孩子,你过得还好吗?”

作为人类中的一名善良母性,她像手捧珠翠一般温柔抚育大了一个狼族的孩子。她又无数次在旷野上大声呼喊“格林快跑,躲避人,无论什么人!”。后来千里寻子蹲守若尔盖一年后,她终于梦幻般地与她的格林隔水相望,想再一次人狼共舞,却终不得。两望烟水里,人妈妈撕心裂肺地企盼,狼孩子眼里那久别重逢的炽焰却从热烈光芒瞬间黯淡沉郁。人与狼,一进一退,狼子一抬脚一转身,眼里波光一闪,隔岸的妈妈早已泪成行。每当看到微漪描述的这一段,我心里都会一颤,眼里珠串飘落双颊。

李微漪与格林的故事,是一章章趣味横生的若尔盖生态故事,也是一则人与狼温暖相伴的真实童话,更是一曲人狼和谐共舞的不朽传奇。久久不能忘记在分钟的纪录片《重返狼群》里这样几组镜头:人、獒、狼三额相抵在漫天大雪中依依惜别,身着藏袍的李微漪走在最前,小狼格林紧随其后,她们身后的獒犬森格是那样的想挣脱颈项上的锁链追随她们,在李微漪的世界里,狼与獒不再是天敌,甚至可以成为朋友;在数月严寒霜雪的无涯等待中,几近断粮的微漪被困山间小屋,格林像个少小养家的孩子,每日早出晚归狩猎,却隔三差五把自己的猎物埋在固定的藏食地点,为着将食物分给微漪。“狼中之人”与“人中之狼”的角色互换是如此感天动地;在野狼群终于等待独狼格林归队时,此起彼伏的狼嗥响彻草原与峰峦,听到同类的召唤格林走了又回来,回来又想走,三去三回。万般向往自由又对微漪妈妈依依不舍,一层泪雾渐渐在它眼底升腾,在人类妈妈鼓舞与告别的哽噎声中,格林不复纠结勇敢地踏向狼山。

李微漪搏命换来的一段段护狼往事在她笔端涓涓流出,仿佛轻轻的在人心头吹去一阵清风,给父母也给孩子奏响了一阕深美闳约的狼的赞歌,浮想那一幅幅月幕下人狼翩翩依伴的场景,捧卷的读者会感伤涕零,亦会如沐暖阳。

(红娟)

我总觉得,你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会为我做。

这一夜,梦境不断,我梦见格林投入狼群,在众狼的呵护下学习狩猎、学习生存。又梦见格林还在我身边,如同幼时一般调皮嬉戏啃咬我的手指头……突然又梦见格林因带有人的气息为众狼所不容,被狼群追逐撵上悬崖,咚的一声闷响像块石头一样坠落山谷,重重地砸入我怀中……不对!这沉重的闷响声如此真实,痛感也如此真切。我“啊”的一声惊叫,急出满头冷汗,惊恐地睁开双眼!亦风也被惊醒了,这才发现两人竟然都靠在窗边睡了一夜。窗户没关,眉毛上头发上全是白霜。窗户上扑腾着一个狼脑袋,伸长舌头大口大口愉快地哈着气,竟然是昨晚消失的格林。

“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亦风乐了,捡起格林扔进窗户的MorningCall,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块石头啊。亦风把石头对着初升的阳光照了照:“你哪儿找来的啊?”

格林粉红的舌头像玫瑰花瓣儿一样快乐地抖动伸展着,嘴角微微上翘,眯着眼睛狼笑了下,很是得意。他退后几步,从窗户跳了进来,抱着我们又亲又咬。

“臭小子,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搞的?面试没通过?”我又喜又忧用力摸着格林的脊背,检查这次有没有什么伤口,一切看来似乎很好。这家伙狼鬃越来越长了,没事儿还老爱在雪地上打几个滚擦擦毛,起来抖一抖像个狮子似的,得瑟!

格林扬扬得意,抱着我俩的脸一阵狂亲,推都推不开,我们头发上凝结的白霜被他这一折腾扑扑簌簌掉了个干净,花白头发的两人瞬间恢复了“青春”。亦风把躺在地上的格林当大面团似的揉搓,而格林也很乐于享受这种粗鲁的爱意,揉到舒服处就浑身哆嗦。

亲热完,格林在屋里转了个圈,呼啦一蹦又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我和亦风好像看到久别的孩子一样高兴,擦擦一脸的狼口水,赶紧收拾几样随身器材跟了出去。

我几天前拖回来的死羊已经只剩骨架了,结了一层霜雪,旁边错综复杂的狼爪印和零星散落的几颗狼粪,显示着昨晚狼在这里聚餐了。

格林来到死羊前马马虎虎嚼了两口残余的肋骨咽了下去,径直往狼山走去,好像叼着早点匆忙赶路的上班族。

窗外的雪地上有格林昨晚留下的一路清晰的爪印,这爪印一直向前跑了接近两百米,到了另一个大爪印跟前,杂乱地旋转了几圈。这应该就是昨晚那只最后召唤他的老狼的爪印吧。之后两个爪印一前一后往狼山方向跑去。我们有心跟着狼爪印侦察一番,看看他们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于是跟着痕迹一路走了下去。

两行狼足印且行且停,老狼的足印悠悠缓缓,格林的足印兴奋跳跃,有很多次急冲向前又回过头来等待老狼的足印,有时候两行足印像跳交谊舞一样围着转上几圈,有时候雪上又留下一大片打滚嬉戏的痕迹,足迹很快没入雪线之下再无法跟踪了。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只闻声音,不肯现形的神秘狼伙伴哪里去了?狼群对格林的态度到底如何,为什么又让他独自回来了?是狼群驱逐了他,还是格林已经习惯了和人在一起?如果是这样岂不是麻烦了!我们历尽艰险陪他找狼群,狼群找到了,也集结了,而格林却放归不归。这到底是喜是忧?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望望正在翻过狼山的格林,我在狼山这么久还没有翻到顶峰的背面来看过,没想到这里的景致这么好!站在峰顶视野绝佳,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狼王的眼睛。亦风架起摄像机把狼山景色一阵猛拍。格林却在山头专心致志地等待,他今天好像是有所为而来。他专注的神态似乎是要出猎,可是在这冰雪封冻的时候,还会有什么猎物呢?

太阳升出了地平线,我们静心等待了很久,山下的牦牛群渐渐靠近。格林盯着山下舔了舔狼嘴,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这一眼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我和亦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小子不会打牦牛的主意吧?连临行前的早点羊排都吃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既能够转化些许能量,又不会因饱食而影响速度。我越想脑子越蒙,如果是对付一只落单的牦牛还有几分胜算,眼前摆着的是多达百头的牦牛群,牛犊子又都在母牛的严密保护之下。狼极重视自己的生命,绝不轻易犯险,可这孩子咋想的?大清早把我们叫起来,难道就是为了最后看我们一眼就要去冒险?

格林开始往山下进发,他选择迂回隐蔽的路线下山,目标的确是向着牦牛群去的。

这是一片被薄雪所覆盖的草场,牦牛群认真而艰难地寻食草根,看见我和亦风扛着摄像机走近,牦牛群并不惧怕,只是抬头平静地嚼着枯草打量着我俩。格林却异常狡猾,利用牦牛都注意看着我俩的时机,悄悄接近牛群,躲在一处斜坡下,伸个脑袋定睛观瞧。通常狼在攻击之前都会衡量对方的实力,摸清猎物的底细,以确定要不要攻击,有没有机会攻击。虽然牦牛本就是狼的猎物之一,可眼下独狼与群牛力量悬殊,我还是希望格林能审时度势,打消这个疯狂的想法。亦风说:“我们把格林抓回去吧……”

话未落音,格林已从隐藏的斜坡后跃起,奔向最近处的一只离开母牛的小牛犊,一口咬在小牛犊的后臀上。牛犊大惊,“哞”一声叫唤着跳起,高踢后腿摆脱狼咬,格林借着小牛踢腿的力,趁势撕下一块皮肉,马上吞进肚子里。牛群一阵慌乱,一头白额头的母牛挺起牛角就向格林撞了过来。

“糟了!”亦风大叫。格林迅速跳开,躲开白额头的致命冲撞,擦着牛蹄反身跃起,一口咬住牛尾巴,荡秋千一样甩到一边。这招估计失误,白额头扬起的后腿,狠踢一脚,格林惨叫一声,沙包一样横飞出两米多远,一声闷响落在雪地上滚了几转,溅得地上雪片乱飞。白额头挺角冲来,格林痛苦地扭曲着狼脸,翻身而起,咬牙奔出白额头的攻击范围。吓得我叫不出声,真是出师不利。

此时,牦牛群惊慌稍定,迅速结成圆形牛阵,把小牛犊全部拢在内圈保护起来,母牛在第二层,公牛在最外圈,牛角一致向外,牛蹄刨雪,愤愤地喷着鼻息,严阵以待。公牛们往远处张望,预防其他潜伏的狼发动突袭。

格林被踢得够呛,身子痛得弯成“C”形,他勉强挪到离牛群三十余米远的地方,大口吸气平息痛感。格林定了定神,回过头向狼山方向望去,若有所思。难道他还有后援?我愣了一下,也回头望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牦牛群同样紧张地四处张望。

僵持观望了二十多分钟以后,格林慢慢平复着伤痛,再次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来时路,眼神中蒙上一层失落。他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投来需要增援的眼神。他焦急地用脖颈靠着我,身体因为临敌的激动而有些颤抖。我心惊胆战地抚摸他的痛处,确认肋骨和腿骨无恙,连声劝说:“别去了,格林,太危险!”他仰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我的回答令他大大地失望了。

牦牛群用锐利的牛角聚成了箭林矛阵,即使是人也肝裂胆颤,谁看着百余只牦牛用尖角逼近还敢不要命地往前冲?“别去,听话好吗?”

我近乎央求格林了,他终于领悟到我永远不可能帮他这个忙,他的眼里射出绝望和愤怒的光芒。他咬牙转身,像出膛的炮弹般把自己射出,穿过雪地,跨越土岗,向牛阵冲去。所经之处,地上观望的鼠兔仓皇逃进洞穴。格林的身影流星般朝前箭射,扬起厚厚的雪砂滚向远方。他眨眼就冲入了牛阵,在牛蹄的缝隙间左突右闪,直朝负伤的小牛奔去。

牛群没料到单独一匹小狼竟有如此勇魄,牛群奋蹄踩踏,慌乱的牛身互相碰撞,发出咚咚闷响,牛角挑在了自己同伴的身上。一时间,公牛的怒息声,母牛的唤子声,小牛犊的寻母声,牛声鼎沸。格林孤身穿越牛群,在纷乱牛蹄下险象环生,我吓得呼吸都快没了:“这不是找死吗?”

亦风强作冷静地调着摄像机:“我看未必,他是想冲乱阵形,好把小牛犊分离出来。”

的确,格林看似莽撞的冲突,其目标却有明确的指向性,小牛是不经世事而最容易惊慌的,一旦最中间的小牛惊慌逃蹿出内圈,母牛就会不由自主地分散保护自己的牛犊,公牛也就围不成有效的保护圈了,格林这一招的确管用。圆形的牛阵马上乱作一团,冲入牛阵的格林跑到哪里,挤得密不透风的牛群就慌忙掉头朝向哪里,寻找那鬼影般冲入牛群的杀手。牢不可破的牛墙反而成了大牛们转身最大的障碍,密密麻麻的牛头牛身相互顶撞牵制,牛角碰得噼啪作响。牛犊们在父母的挤压下更加惊慌失措,有的还被大牛踩踏了两下,负痛惨叫着连爬带挤逃出牛圈来,母牛们慌忙呼喊着追出保护各自的宝贝,公牛一看保护的阵形已乱,干脆向格林撞了过去。

风卷云涌之下,猛禽苍鹰凌空俯视草场上那惊心动魄的追猎场面——牛背涌动中,一条奔突的狼影时隐时现,忽而跃过牛角,忽而钻入蹄下,在低垂的苍穹下紧盯目标,奋力追猎。眼见负伤的牛犊已被分离出牛群,亡命奔逃,格林在负伤牛犊后面紧追不舍,白额头绝望地哞叫着,奋力抢救幼犊,却始终赶不上狼的步伐。格林就要追上伤犊了,突然一只雄壮的黑牦牛斜刺里奔出,拦腰向格林撞过去!格林一惊,连忙蹬直后腿,腾空跃起,躲过黑牦牛的尖角,后爪在牛后颈上一踩,借力跳开,但公牛冲劲如此之大,格林踩踏不稳,落地极其狼狈,差点儿被惯性冲来的牛蹄踏碎狼头。

格林翻身冲上雪坡,惊魂未定。沉重的公牛爬不上来,在斜坡下气势汹汹地跺着牛蹄,威吓格林。同时,百余只牦牛像示威游行般,牛角一致向前,跺着牛蹄缓缓逼近,越慢越恐怖,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逐渐形成一个半包围,将我、亦风和格林围在中间。最近的牦牛离我们仅仅两三米远。亦风忐忑不安:“我们会不会遭围攻啊?”

我环顾牛群,头皮发麻,挽过格林的脖子护着他慢慢后退。格林却并不接受我的庇护,抖抖狼毛毅然冲出牛群包围,跟走在前面的几头大牦牛缠斗起来。牛群的包围圈迅速转向,朝着格林逼近。格林快速后撤跑上一个陡坡,居高临下俯视牛群,继续采用狼最擅长的疲劳战术,不停地下坡逗引牛来冲击他,消耗牛的体力,一面伺机再分离牛犊。一个多小时不断地冲雪坡,把护卫牛犊的公牛累得气喘吁吁。

远处隐约有了人声和犬吠,我和亦风生怕遇到牧民,赶紧上前夹住狼脖子,连拖带拽地把格林拖离现场。格林喘着粗气,埋怨地盯了我俩一眼,心有不甘地穿过结冰的河面,消失在一片冬季草场中。亦风挥了一把冷汗:“好险!可惜他没有同伴援手,不然一定能拿下的。”

狼为了一顿食物真是在以命相搏啊。我叹口气,格林的确太孤单了。他是多么急切地需要伙伴和帮助。那么,他为什么不跟狼群走?狼群又为什么不帮他?他独自冲击牛群又到底是为什么?我感觉我越来越猜不透格林和狼群了。

刚一回到观测点,我们就发现有“访客”来过了:屋里全是狼爪印!背包、睡袋、帐篷以及很多其他东西上都留下狼检视过的痕迹。我们早上跟着格林匆忙离开,没有关窗户,此刻窗框和墙壁间都是狼翻进来的爪痕。也就是说我们和格林今天干了啥,狼群门儿清。

今天格林攻击牦牛的异常举动一直让我们不理解,难道他把这视为证明他胆识和勇气的“成狼礼”吗?格林咬伤那只小牛犊的时候也曾经回望狼山,似乎是期望同伴的协助。

“对狼来说,他已经不是娃娃了,只有人才会把大孩子捧在手心里惯着。我觉得冲牛群这个事也是格林对自己勇气的一种升华和考验,他要独立,这是迟早要面临的事。”我想到这里,会心一笑:“话说回来,如果格林连独自穿越牛群的胆量都没有的话,在群体狩猎中也会拖狼群的后腿,狼群的生存是现实而严酷的,他们绝不允许参与行动的狼迟缓、怯阵、贪生怕死,或者临阵脱逃。如果格林没有勇气或者冲牛阵的时候有勇无谋进得去出不来的话,都不是一个理想的狩猎伙伴,那么即便是同类或者血亲也不可能接受一匹害群之狼。”

我这样一说,亦风顿时释然。“没想到上狼山入伙也不是容易的事,先口试,再面试,最后还要纳一份货真价实的投名状?!”他说完哈哈一笑,转身出门去,“咱也得调查调查他们,我去反侦察一下这群狼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咱的儿子也不是可以轻易托付的!”

格林把昨夜剩下的死羊连皮带骨吃了个干净,回屋来趴在一个角落里睡大觉。这一天他太累了。

我慢慢收拾满屋狼藉,收拾完屋子,我仔细修补着床垫,直到太阳落山,亦风才满脸疲惫地回来:“那些狼太狡诈了,弄乱了脚印,我一直跟到下面的冬季草场,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上,要找他们比找天地会分舵还难。”我笑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日落,大地渐渐被黑暗笼罩,只有白雪把地面衬出来一片白光。在白雪与黑暗的上方是夜空的蔚蓝。偶尔响起一串串的鞭炮和着犬吠从遥远的村落方向隐约传出。我和亦风恍惚想起今天是除夕了,这也是若尔盖草原最冷的时候。

小屋窗下,格林依偎在我们面前,头枕在我的膝盖上,我轻轻揉搓着他的耳根:“格林,你知道吗?你不属于藏獒,不属于领地狗,更不属于人类,你是狼——荒野里最自由最神奇的狼。”格林瑟瑟颤动着耳朵,深情地舔了一下我的手腕。

夜影婆娑,夜风泠泠……

午夜时分,格林慢慢起身,狼脊背滑过我的指尖,他默默地走出了小屋。

荒冷寂静中,当第一声狼嗥从窗外响起,我们的心顿时苍凉起来。

格林今天的声音中蓄满了孤独与忧伤……他经历了其他狼所没有经历过的生命历程,却没有经历很多狼应该经历的考验,他独自走到了今天。

有人说狼拥有永远填补不满、感到无限空洞的灵魂,也或许,狼的一生都是生活在孤独中。极端的生存条件,铸就了他们钢铁般意志的同时,也塑造了一颗最孤独的心。于是,排解内心孤独成为狼的习俗和传统。

于是狼常常对月哭泣。但格林不只是哭泣,今天的他有了更多的自信与自豪,披着月影为他罩上的苍银色战袍,他稳稳地站在雪面上,挺拔身躯,昂起头颅放声嗥叫,寂静的山野仿佛被嗥声撕开一道道闪电般的裂口,冰雪脆裂的声音滚过山谷。

格林缓缓睁开眼睛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一点点的回音在遥远的草原消失,听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声音,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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