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

仙游的高坪,你怎么瘦得只剩下两个字

发布时间:2023/6/20 9:17:22   

高坪,瘦得只剩下两个字

图文:吴翠慈编辑:闻道

高阳村是仙游县石苍乡十个行政村之一。在宋代时候原名高坪,因山高路陡,山上有一片平地,因而俗称“高坪顶”。走进高阳,村如同翻开一轴尘封已久的山水墨画。宣纸抖动,可舒卷出无数山岚泉声;老砚浮香,该萦绕出多少传说和史话……

/心心念念,起意去高坪看看/

小时候,总听大人们提起“高坪梯,霞湖落;爬起来,八吃道”(八吃道,不能吃饭的意思),感觉高坪尖山高路远,不知有多险峻,想象那个小村是在云深不知处,一个常年云雾缭绕的世外秘境。

随着我多年的外出,这个民间谚语不知淡出多少年了?走遍山河,再回故里,忽然想起去这个村探一下究竟,印证一下儿时的疑惑。可是心心念念很多次,终究是成了嘴上的说说,没有去实现。

直到今年春节时,忽然起意要去看看。来时没有去爬那又高又陡的高坪梯,而是一路开车来的。想象以前的高坪村没有公路,要到山外走一趟,那真是要历尽千辛万苦,爬个腿肚都要掉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到达的时候,只有村口两棵三百年的银杉在静静地等待。看不见一个人,也听不到一声狗吠,村里人都躲在哪里呢?顺着小路往里走,终于看见几座老房三三两隐在山坳深处,几近破落。层层梯田长满了杂草,荒芜极了。

/云深不知处,偶遇守林人/

那天,天气灰蒙蒙的,人走进去,好像就来到一个荒山野岭里,感觉无比凄凉。

好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又在村口的红豆杉底下看到一位老人,便过去询问起来。

他叫温金欢,一个人在这里养鸡、养鸭、养蜂,过起世外桃源的生活,成了真正守林人。我很惊叹他甘于寂寞的能力。

在这清贫之地,是什么力量使他坚守在这里不肯挪窝呢?或许在他看来,金窝银窝都不如草窝好,走到哪里都一个样;又或是祖祖辈辈扎根大山的观念深深影响他,使他毅然坚守这块古老的土地,不肯离去。

记得那天,他正坐在厅堂上烤火。一堆木柴熊熊燃烧着,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我也冷得哆嗦,伸出手靠近火堆烘了又烘,顺便问问这个村的情况。他很健谈,说起了这个村的来龙去脉,以及这些年来人口的迁徙情况。

这个村落虽小,曾经却是历经宋、元、明而不衰。高阳在宋代时候原名高坪,因山高路陡,山上有一片平地,因而俗称“高坪顶”,明代起,以山高阳光充足为由,又改名为高阳。

或是谋生困难,清朝雍正年间高坪就出现第一波迁徙高潮,温氏人散落永泰、城关、榜头各地。年至年间高坪人又陆陆续续离开故土,走向八闽大地落户。就连剩下的一些高坪人也迁至高坪脚下的洧潭了。

因此,高坪顶越来越瘦了,瘦得只剩下一座寒山,和几座快要濒临倒塌的老屋了。这里的田野几近荒芜,过去那些繁盛的景象不知消失到何方?

农人与耕牛,碧水与黄土,这些生活的本色已系不住一个个四处流窜的脚步。瘦削、安详的乡村——物质与品德的源头,还能深深喂养游子的心灵与骨头吗?

当火烤暖了手,我们便告别了他,往前边走边看。就在他家旁边,我们看见一棵结满果实的酸枣树。我在树下捡了几颗往嘴里送,那滋味是酸酸涩涩,又有点甜。

当火烤暖了手,我们便告别了他,往前边走边看。就在他家旁边,我们看见一棵结满果实的酸枣树。我在树下捡了几颗往嘴里送,那滋味是酸酸涩涩,又有点甜。

至今回忆起来,高坪村给我留下的印象便是那酸枣的味道,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痛楚。

那种滋味一直盘桓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这将是一个空壳村,剩下的四户人家还会在这里守护多久?高坪村最终只能成为一个标志,一个闽中特委根据地,一个中共福建省委旧址!

/一别已过半年,再来山水可无恙?/

就这样一别,已是半年多。本想回家之后执笔书写当时的感受,但终究未能成文。山水重逢需要机缘,如同人与万物相见。很多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很多景,一旦走过,便不会再回头。

再来时,青山绿水是否无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天市老艺协组织采风,兵分两路,我们一群人走得是高阳这一路线。

出发的前一晚,心里还在犹豫不决,到底去不去呢?看天气预报是下雨,能看到什么呢?但既然答应了,还是跟从吧。或许是心底有念想的,想再去看看那一缕瘦瘦的在山坳里飘拂的炊烟,那一棵叶子掉光光的酸枣树,还有那一个高高挂在树梢上的鸟窝……

总之,我来了,像一个久别故乡的人一样。那天,天空蓝得很,越往里走天气越好。绕过金钟湖,经过霞湖村,被路上一片竹林深深迷住了。

阳光恰好,竹影婆娑。竹林,并不是没有见过。而这么美的竹径只有在此处,曾经也拍过这里,但终究是错的时间。

如今眼前的一幅画,人往竹林一站,感觉自己就成了青竹一棵,浑身弥漫的全是竹林气了……

踏过云水,家山最美。往前走,总有一片光在等着我。云海、红枫、炊烟、苍鹰……所有心里所想,都一一前来照见。

一切都是旧相识,山还是那座山,只不过高坪尖给我的是另一番印象,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当初的印象,或是来人多的缘故。

冬日的高坪村,安静而温暖。一路因了阳光,心情也变得暖暖的,如那漫山的层林尽染一般,闪烁着五彩缤纷的火焰。

/温氏宗祠里的红色/

透过红枫,温氏宗祠已是气象一新。白的墙、黑的瓦、飞檐翘角,若飞举之势。再加上新鲜朱红的柱子和门窗,显得既气派又庄严。

宗祠后面是巍巍青山绵延起伏,一大片青竹和杂木郁郁葱葱迎风摇曳,常年在这里唱响红色圣地的赞歌。

温氏宗祠座落在高坪尖隔头山麓,坐子向午兼癸丁,喻为飞凤落垅之福地。话说“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别看这地方小,可是人杰地灵,出了不少人才。如果不是福地,这里怎么会传说要出太子的地方呢?如果不是宝地,这里又怎会成为闽中特委根据地呢?

宗祠门前有一个大埕,大埕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是年7月1日,中共仙游县党史办留下的历史。再看庄严的碑文上刻的又是什么?——年10月,中共福建省委闽中特委经仙游钟山来石苍高阳,于高坪隔头山召集周围群众36人,歃血为盟,结拜兄弟……

读着读着,不由地感慨起来,当时贫穷的高坪村人民为了支持革命,可是付出不少的人力和物力。这个重要举措,当时为省委顺利开展革命活动作出重大的贡献。高阳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他们骄傲着,自豪着。

这个碑刻将永远无上光荣地记载着革命的历史,也为一批批前来瞻仰的后代人时刻警醒着、勉励着、振兴着。

仰望蓝天,忽然飞来两只黑色的“闪电”,它们遨游盘旋,如途径的云,姿势优美地浮沉于天地之间,不停地呼啸着。不一会,又来了几只。它们不停地在蓝天上滑翔,气势非常豪迈。

忽然,我的耳畔响起了那气壮山河的声音,“为革命胜利,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眼前浮现的是誓师大会的豪迈情景。那一群雄鹰莫非就是那些逝去的革命者的化身?如今重现,它们又来诉说什么?

告别温氏宗祠,我们往回走。在路边,我又瞥见山坳里那几座在抱团晒阳的土楼,那是无处安顿的灵魂在寂寞中悬空。它们在等待什么?风雨的来袭,还是游子的归来?迁徙四面八方的人们,还记得归家的方向吗?

寒风吹彻,一切只待荒芜。无奈的叹息又怎能挽回时代前进的脚步呢?这个小村终将成了一处记忆,沉入历史,只有圣地的那把红旗尚能能在荒野上猎猎回响……

/旧地重游的愉悦,离开高坪的惆怅/

我在沉思中前进,在前进中思索。所幸的是穿过那棵酸枣树,又见一缕炊烟在山坳中冉冉升起。

那些古朴的建筑就像是一个山寨一般呈现在眼前:几棵老树,三两老房,半堵残垣,一块天然的大石头像个把门将军一般守护着。小径两旁种着一畦畦绿油油的芥菜,看得人眼睛发亮……

掀开柴扉,沿着一条光滑的石头小路走了进去,如同进入一个世外桃源。

一直走,就会走到一个天然的厨房里。火在灶里,菜在锅里。桌椅就摆在廊道上,吃饭完全不受拘束,爱咋样咋样,可与天地对话,也可呼山兽同吃。

木柱子上挂着一面铜锣,我猜是半夜下来吆喝野猪和黄鼠狼的。

“阿姨,我又来了。”我在楼下喊着。

“哦,谁呀?”她听见声音从楼上踏踏地下来,看那表情已然记不得我了。

成群的蜜蜂嗡嗡地叫着,它们在蜂房里左右飞翔着。她有点惊讶山外来客的来到,同时又热情地问我们吃饭了没?

谢过之后,我提着相机又在她的房前屋后转了一会儿。先去看看后院的那些无色山茶花开了没?再去看看那两个用来方便的原生态木桶是否还可爱地蹲着?

苦守的山坳把风霜敛藏在岩石的额上,不知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抬头仰望,屋旁的那一片老树叶子掉光了,那个去年的鸟窝也还在,可是鸟呢?

多想再停留一会儿呀,和高坪尖再说说话,可是无奈司机已经在喊了。我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如果,心底还留着什么,那一定是那久久无法忘记的高阳蓝,圣地红,还有那一直盘旋在大山深处高坪顶的鹰。

高坪,在我的回望中越来越瘦了。瘦得只剩下两个字——高坪,瘦得只剩下一缕缥缈若雾、空灵如诗的炊烟了。

它是否牵引游子们飘飘忽忽的梦,爬上了那高高的、陡陡的高坪梯,回到梦里老家。听,娘在喊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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