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苍鹰 >> 苍鹰的习性 >> 藏在一座城中的诗意读陈惠芳诗集长沙
杨靖雯
长沙这座星城,曾被称作蛮荒之地,不少历史文化名人曾被贬谪至此,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历史文化名人的增色与湖湘文化的滋养,才让长沙孕育成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诗人陈惠芳在长沙生活工作了30余年,早已将长沙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作为新乡土诗派的代表诗人,他用诗歌为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立传。在他的诗集《长沙诗歌地图》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人、记者与游人的三重身份在陈惠芳的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他用诗歌的艺术处理、记者的敏锐细致以及游人的闲然自得揭开了历史的幕布,带我们穿过冰冷的城墙,悠然自在地感受长沙城中每一处风景的生机,发现藏在这座城中的诗意。
陈惠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诗人对文字的敏感,他在《荷花池》中流露出了凝练文字、营造诗意的自觉意识,表达了对纯然诗境的不懈追求。“荷花池填平了/一些楼房长在上面/荷花离天空很近/楼房离天空很远//我常常走过荷花池/去看别处的风景/如果有那么一处荷花/突然从拥挤的车流中/漂过来/我会制成标本/珍藏在岁月的夹缝中”(《荷花池》)。“荷花池”与“楼房”是往时与今日,是古典生活与现代生活的象征符号,从表面来看,我们不可否认古典生活比现代生活更富有诗意。因此,面对洁净而高远的“天空”,面对至真、至纯的诗歌境界,身在高处的“楼房”距离“天空”很远,被高楼遮挡了的“荷花”却离“天空”很近。同时“荷花”也是诗意的文字,陈惠芳捕捉着这些像荷花一样纯净的文字,然后用诗歌的组合方式将其制成标本,等待着时间来检验这些“标本”的真正价值。《学宫街》是陈惠芳在长沙开福区学宫街的居所所作,也是他为长沙的诗歌版图写作的第一首诗,自然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但从诗人的写作意识上来说,将《荷花池》作为走进长沙诗歌版图的起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正如他在《荷花池》的结尾写道:“我正在零点”,敲响了长沙城的诗歌观光旅程开启的钟铃。
《长沙诗歌地图》是陈惠芳用文字的“荷花”为长沙城重新设置的地标,用蕴含历史人文情怀的诗歌铸起了一个属于陈惠芳与长沙的“荷花池”。我们生活在缺少诗意的钢筋水泥之中,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削减对诗歌的热爱和对诗意的向往。反而,如何找到现代生活与诗歌的契合点成为了诗人们自觉承担的职责与义务。陈惠芳以一个成熟诗人的经验,将厚重的历史与现代生活联系起来,激发了古典文明与现代文明的碰撞。在长沙城的中心有两条古老的街道,即太平街和坡子街,因为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的建筑格局以及极具特色的湖湘美食等,吸引了各地的游客在此集聚,让这里成为了长沙最热闹繁华的路段。陈惠芳却在喧闹之中看见了静穆的哀伤,在书写这番场景时保持了诗人的警惕,如“坡子街路口/一根长长的吊臂悬在空中/如果上面站着一只受伤的苍鹰/整个天空不会崩坍//我徒劳地张望诗歌书屋/那些几角钱一册的诗集/已经被花样百出的小吃所代替/年轻人穿行在小摊之间/品尝着与诗歌不一样的味道//臭豆腐丰富了/诗歌贫穷了/我两手空空,走出坡子街/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根吊臂”(《坡子街》)。悬在坡子街上空的钢铁吊臂已经入侵了人们的精神领域,让陈惠芳不得不发出“我要将留芳岭通俗为牛坊岭/牵着一头壮实的水牛/在虚拟的牛市,与时光交易/换取牧笛与古琴的交响”(《留芳岭》)这样迫切的心声。
在《长沙诗歌地图》中,我们有时会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感,有时又会沉浸于清新的诗意。一部《长沙诗歌地图》也是一部长沙史,陈惠芳花了7年时间,探究了长沙城大小地方的历史渊源,将历史因素融进诗歌中,丰富了诗歌的历史文化背景,增加了诗集的文化重量。譬如,他如此描绘让长沙人感到骄傲的营盘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辛弃疾铁打的营盘/也成了流水//湘绮楼仿佛传来,王闿运著名的咳嗽/左手牵右手,右手牵杨度//群虾与皇帝皆为过眼烟云/张仲景手执《伤寒杂病论》/长沙太守诊治黎民百姓/大清贡院乡试之后/响起程潜陈明仁和平的声音”(《营盘路》)。诗人不仅写出了其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相伴而来的还有一种具有深意的人文思考。而他对爱晚亭的描写又呈现出另一种清新的风格,“爱晚亭是一枚纽扣/维系了一山的风度/爱晚亭是一个图钉/按住了一山的枯荣”(《爱晚亭》)。陈惠芳对诗意的凝聚多表现在动词的使用上,“维”与“按”道出了爱晚亭在岳麓山的标志性地位,爱晚亭如今也成为了人们游玩长沙时打卡必去之地。对于爱晚亭他还写道:“枯枝发芽的时候/我要喂饱生涩的眼睛/酷暑难当的时候/我要解开燥热的心情/枫叶飘红的时候/我要旋动深蓝的天空/大雪纷飞的时候/我要唤醒封存的足印”(《爱晚亭》)。这是标准的排比句式构成了整饬的形式,但他并没有将这种固定的句式应用于全篇,而是镶嵌在自由变化的句式结构之中,呈现出一种对立与和谐的张力效应,这样的布局在《老照壁》《司门口》《平地一声雷》《六堆子》等诗中都能见到。成为了现代都市的长沙,无论从城市的外观还是从人们的生活方式上都有了颠覆性的变化,我们似乎能从陈惠芳的诗中看到他在诗的内容与形式上对这种变化所作出的回应,有古典意象与现代意象的对立,有整饬句式与自由句式的相互穿插,化入诗中皆成为了自然和谐的韵律。
陈惠芳的诗歌语言始终秉持着乡土诗人的一贯特色,质朴而凝练,他也因此将自己称作是“行吟诗人”,将行至每一处的地方语言与地方民俗等地方文化因素恰如其分地融于诗中。从陈惠芳对长沙城的诗性解读中,我们可以看到诗意不再是乡村田园的专属,正如陈惠芳所说:“我在践行新乡土诗派‘传承民族血脉,塑造精神家园’的宗旨,我在实现‘城市也是乡土,也是家园’的观点。”捧着《长沙诗歌地图》再一次重游长沙城,用生命的真诚去化解城市的冰冷,何愁生活会缺少诗意呢?
[责编:徐凯琦]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